〈Living in America〉 同情我就給我錢

標題是借用好久好久以前一部日劇的經典台詞。
安達佑實跟狗狗龍龍好可愛喔～（離題了）


熟識我的人大概都知道，我是一個哭點很低又同情心氾濫的人。以前住在台灣的時候，路上如果有老人家賣口香糖，只要身上有錢就算一條50元我也必買；如果是老人家行乞的，我也通常會默默掏出我的零錢貢獻；如果是流浪漢帶著流浪狗的話，我也會把錢輕輕放入他們的碗中。是的，同情心氾濫也是有極限的（不然應該已經換我在路邊乞討了），只有老人跟動物會打動我，所以年輕的或好手好腳的我通常會無視，那種愛心筆或纏人不放集團，我通常會發動外語攻勢擊退。

來美國以後，前兩年住在南方的大學城（也只是勉強稱呼，其實只能算是一個小鎮），偏僻得很人口又少連乞丐這個行業都沒有人從事—想想也是理所當然，都市人來人往業績都不一定好了，何況是人煙稀少鳥不拉屎的鄉下—但我覺得鄉下人情味濃厚，也許意外的比較賺也說不定？！所以我第一次在美國遇到乞丐，是2006年去紐約玩耍的時候，當時有點意外也有點不習慣。搬到波士頓以後，雖然這邊規模不比紐約或費城，但路上行乞的人非常多，不管是地鐵站或是咖啡店門口，總會有乞丐拿著紙杯搖著裡頭的零錢噹噹作響，吸引路人注意。

波士頓的乞丐跟台灣的有很大的不同在於，他們不只是在路邊等人施捨，有些人還會有積極作為主動靠近討錢。不知道是親愛的他跟我看起來就一臉性格很好還是因為我們是死歪果人，總覺得我們被乞討者盯上的機率超高 Orz 高到我們兩個人懷疑我們的相片特徵是不是已經被乞討界建檔造冊，所以波士頓地區的乞丐先生小姐們都知道跟那兩個人要錢不會空手而歸 Orz
我的原則是只給看起來是阿公或阿媽的乞丐錢，親愛的他則是看心情、但如果是對方主動開口則大多不拒絕。仔細想想，除了很偶然隨手給錢的乞丐以外，有些人真是讓人印象深刻啊～（我們會不會同樣也讓乞討界印象深刻呢 /_\ ）





1.麥當勞旁邊的黑人阿公
有一次和親愛的他去買我最喜歡的麥克雞塊，進店門前就看到一個黑人阿公坐在路邊要錢（關鍵字：阿公）。剛巧我身上只有一張20塊，所以進店裡買完東西錢找開以後拎著紙袋準備回家，順手把找開以後的一張一塊錢投入阿公的紙杯。沒想到黑人阿公突然反應很激動，一把抓住我的手一臉很感動的樣子：真的很感謝你。
我還來不及說不客氣，阿公就輕輕啄了我的手背一下：太謝謝你了，上帝保佑你 Q.Q 然後向親愛的他示意：你的女孩真是一個天使啊！
我嚇了一跳，基於禮貌還是握了握阿公的手然後趕快說：不用客氣，上帝也會保佑你。
阿公你嚇到我了 Orz 而且只是一塊錢又不是一百塊，是因為紙鈔看起來特別有魅力的關係嗎？？


2.地鐵站裡的黑人阿媽
跟親愛的他準備從市中心搭地鐵回家，一進地鐵站就看到阿媽一個人一臉哀傷在乞討（關鍵字：阿媽）。我都已經跟阿媽擦身而過了，還是忍不住問親愛的他有沒有錢可以給那個阿媽，因為那個阿媽的表情看起來實在太可憐。親愛的他發現他的皮夾有一張一塊錢（因為我們出門消費多半是刷卡，很少會帶現金在身上），所以就折返回去遞給阿媽。阿媽也是突然跟1號阿公一樣很激動 Orz 不只臉上笑容綻放，還以超級大的音量說：我的天啊，感謝你！我愛你！上帝也愛你！！
整個地鐵站裡的人都為之側目，親愛的他很鎮定，我倒是笑出來了 XD 這是哪一套劇本啊！我們都離開了，還聽到阿媽在身後聲如洪鐘的向我們喊：我愛你！！！上帝保佑你！！！我的天啊～太感謝你了！！我愛你！！！！！
難道……在乞討界一塊美金是每日收入上限？？怎麼反應都這麼激烈啊？？


3.銀行門口的白人老伯
我們住的公寓洗衣服是靠投幣式洗衣機跟烘衣機，所以我們時不時就需要去銀行換25分錢的硬幣。某次硬幣用盡親愛的他跟我帶著屎蓋哥帶附近的銀行，準備領錢換硬幣。
剛在路邊停好車，我就看到銀行門口有一個老伯拿著保麗龍杯在乞討。我想到之前買東西用鈔票找開以後拿到零錢，然後每次要付現金買東西的時候我又懶得在櫃台湊零錢，所以又是完整一張紙鈔付出去，結果就是我的零錢包裡面有超級多硬幣，帶著嫌重又沒花掉，每次都盤算如果遇到乞丐阿公或阿媽要日行一善。我叫住準備下車的親愛的他，拿出我的零錢包把所有零錢倒出來，有十分錢、五分錢還有一堆一分錢，湊一湊大概算一下約有一塊多美金，一大把讓親愛的他握在手上，交代他拿給門口的老伯。
我留在車上，親愛的他下車投錢進路邊的計時停車器，老伯馬上就趨近他，親愛的他不慌不忙把手上捧著的一大把硬幣全往老伯的杯子裡倒。雖然覺得不是很多錢，但是倒進杯子裡匡瑯作響的聲音卻頗為驚人，彷彿電影裡吃角子老虎機中大獎一樣叮叮咚咚個沒完沒了。老伯被不絕於耳的硬幣聲嚇了一跳，臉上表情頗為驚喜，然後頻頻向親愛的他道謝。親愛的他似乎也被大把零錢的威力給震懾住，在旁邊傻笑說：哇～我也不知道原來有那麼多零錢。
親愛的他進去銀行，老伯顯然沒發現路邊的車上還坐著一個在偷看他的我，哈哈。老伯默默的盯著手上的杯子一會，然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走向牆邊，儘可能不引起注意微微側著身，小心翼翼把零錢倒出來計算著。反覆計算以後，老伯臉上露出放鬆的微笑，然後把他的謀生工具保麗龍杯隨手扔在路邊（亂丟垃圾是不好的行為唷，小朋友不要學。也是因為這樣，所以乞討界的工具其實是容易撿到的），接著往地鐵站走去，我眼神追蹤著他，看到他跟著大家等待往市中心的地鐵，列車很快就來了，老伯就這樣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咦？雖然是大把的零錢，但算一算應該沒有超過兩塊錢，為什麼老伯就這樣離開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還是這個地方今日運氣已經用盡，所以要到別的地方討生活了？？




以下進入面對面直接要錢的乞丐先生小姐：

4.想買飲料的白人大嬸
風和日麗氣溫偏高的某天，跟親愛的他準備散步回家，迎面而來一個穿戴整齊但一眼可看穿行徑絕對不是普通人的阿姨，我下意識有點想避開，但我前面已經說過了，我們可能已經被建檔造冊，所以阿姨把我們攔了下來。
阿姨先是跟我們問候一番，然後跟我們說能不能給他一些錢，他想要買Mountain Dew（美國某牌汽水，顏色是淡黃色）來喝。親愛的他問阿姨：那麼你需要多少錢呢？
阿姨也是很妙，他讓我相信他是真的要錢去買汽水，因為他回問：Mountain Dew一罐多少錢？？
親愛的他跟我：……
阿姨～麥鬧啦～你問我Diet Coke我還比較知道價錢，我很少喝Mountain Dew啊！！
顯然阿姨很認真，因為我們陷入沈默以後他也沈默了。親愛的他只好掏岀一塊美金：我身上只有這些……
阿姨收錢以後還不死心：這樣可以買到Mountain Dew嗎？？
阿姨，是不是附近有攝影機？？其實我們兩個已經上電視了？？這是整人大爆笑嗎？？還是你是Mountain Dew的市場調查員？？一般人不知道價格你很失望吧？！
親愛的他：呃，我不知道Mountain Dew多少錢……
阿姨一臉正經跟我們說：好吧，那謝謝你們了。
然後他就飄走，留下一直在思索啾竟Mountain Dew一罐多少錢的我們 Orz


5.迷途羔羊要返鄉的白人青年
從紐約搭火車回波士頓，火車總站就在中國城附近，所以親愛的他跟我拖著旅行的行李步行到中國城裡面覓食。
有一個看起來跟我們年紀差不多的斯文年輕人接近我們，我瞬間提高警覺性，當他跟我們六目相接的時候果然開口了：呃，抱歉打擾你們……
根據經驗這八九不離十是要討錢，我不給年輕人錢的，不管是漢堡王門口討錢買煙、或是學校書店旁邊的年輕流浪漢，我都不給，所以我不想停下腳步，但親愛的他停住了，我只好被迫在旁邊等。
青年繼續說：你們也知道車站就在附近是吧。我想要買票搭火車回家，但是……我的錢包被偷了，我身上也沒多的錢，可以請你們給我一些錢買車票嗎？
聽起來完全很合理。親愛的他問：你需要多少錢買車票？
青年回答：只要你願意給我，多少都可以……
親愛的他這次很豪氣，一給就給了五塊錢。確實，如果要買車票的話，五塊錢是不夠的，但以乞討給錢的標準來說，五塊錢非常多。我有點不能理解親愛的他，但親愛的他說：我也知道他可能是騙人的啊，但如果是真的發生倒楣的事、不得不跟人開口要錢呢？也許有一天我也會有這種萬不得已的時候，如果每個人都覺得我是騙人的就慘了，所以我選擇相信他，將心比心，反正也不是太多錢，被騙就算了，但如果可以真的幫助到需要幫助的人也沒什麼不好啊！
真是有同情心的好孩子啊～


6.停車場的戲劇性大叔
幾個禮拜前跟親愛的他到附近的超市買可樂，買完以後剛走進停車場我就注意到圍牆邊有一個蓄著鬍子的白人大叔在打電話，然後偷偷盯著我們看，我就覺得事有蹊翹。果然大叔沿著圍牆邊跟著我們走到屎蓋哥的位置（我們也真的很巧就把車停在面向圍牆的那邊），把可樂放到後車廂以後，大叔開口叫了我們。
親愛的他往圍牆邊走去，大叔就隔著圍牆告訴親愛的他：很抱歉打擾你。事情是這樣的，我跟我太太還有小孩準備開車到離這邊車程兩小時的地方，可是很不幸的車子快要沒有油了，偏偏我出門的時候很急，所以我們沒有帶錢包在身上，現在錢跟信用卡都沒有，我有打電話給我的保險公司，希望他們可以來拖吊，但他們說還要再半小時才能到，我一直一直都在打電話……我們很急著要去那個地方，我太太跟小孩在車上，你如果不信的話可以過去看看（手指著不遠處一輛黑色轎車）。或是我可以叫我太太……（轉頭對車子大喊：嘿凱蒂，跟這個先生打個招呼～一個中年女子從車窗探出頭向親愛的他揮揮手）
雖然我們已經見識過不少美國人戲劇化的性格跟誇張的說話方式，但親愛的他事後說，他當時還是差點被大叔接下來的舉動逗笑 Orz
大叔一臉痛苦百般不願意貌：我真的很不想這樣，但是——（深呼吸一口氣）可以借我一點錢讓我加油嗎？
說完以後還表情非常尷尬跟難受：請你不要覺得我是騙你的，你可以給我你的地址，我之後會寄支票還你錢，或是你要不要抄下我的電話號碼？
親愛的他連忙說不需要，然後走來跟我商量。我實在對大叔半信半疑，整套太像彩排好的劇本，包括大叔的說詞、車上揮手的太太、沒看到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有的小孩、還有好像很痛苦的深呼吸以後的借錢，但我又很怕萬一他們是真的有困難，所以我同意親愛的他掏出皮夾裡的五塊錢遞給大叔：呃，五塊錢夠嗎？
沒想到這年頭還有討價還價的，大叔很堅決的說：可以多一點嗎？因為我要加油開車去兩個小時車程以外的地方，可能要二、三十塊才夠……
蝦咪 Orz 到底是假乞丐真斂財還是真沒油想要錢呢？？我拿出皮夾，跟親愛的他說：頂多給十塊錢，再多就誇張了，是說我們身上也只有現金15塊就是 = =。
親愛的他拿著十塊錢給大叔：抱歉，我們身上最多就只有十塊錢……不夠的部份可能請你跟別人借吧！
大叔這才收下跟我們道謝。
親愛的他跟我帶著疑惑離開停車場，畢竟這是第一次遇到要那麼多錢的人，而且還是第一次給五塊被拒絕開出價碼的 Orz 不過親愛的他說，如果大叔是騙人的那就算了，反正就當作損失十塊錢；如果大叔不是騙人的，至少我們給他十塊以後，他再跟其他路人借錢也會比較容易借到，因為需要借的金額就少一些了。也是老梗：誰知道我們有一天會不會也遇到一樣的窘境，需要陌生人伸出援手呢？所以現在幫助別人、多相信別人，以後真的需要幫助的時候，別人也才會相信你啊。
後來我再去那個超市的時候，都很怕那個大叔還在那邊 =_= 但幸好沒有遇到了，希望他跟他太太還有小朋友有順利到他們要去的地方。


7.意外的白人黑眼線少女
上個星期跟親愛的他從市中心散步回家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一個綁著包包頭的棕髮少女在跟路人講話，路人很快就走了。我心裡想：該不會是某個煩人的環保團體吧？每次都在路上攔人，問人家要不要捐錢或是留e-mail給他們。
我想拉著親愛的他快速閃開，偏偏人行道上剛好沒有人在我們之前先跟少女相遇，所以少女馬上在跟我們六目相交以後靠近我們。
畫著一整圈黑眼線年紀大約20出頭甚至更年輕的瘦削少女很意外的不是環保團體，居然是在乞討界打滾啊！他跟我們說：抱歉打擾你們（乞討界的台詞真的很千篇一律啊），我剛剛發現庇護所(shelter)已經沒位子了，所以我現在需要找一個住的地方渡過今晚，飯店或旅館可能需要五十塊美金甚至更多。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打擾你們，我當然不是要你們給我那麼多錢，只是能不能請你們給我一點現金呢？
美國經濟真的很不好啊～哭哭～這麼青春洋溢的年紀跟外表、乾乾淨淨的模樣，居然是homeless Orz 如果有看過威爾史密斯演的電影就知道，美國給流浪漢的庇護所是每天都要去排隊的，並不是你想住就有位子，電影裡面威爾史密斯帶著他的小孩天天去排隊搶位子，想不到現實生活中居然活生生上演電影情節，拜電影所賜，小姐一說shelter已經滿了我完全可以理解。
雖然他是年輕人，給錢有違我只幫助老人家的原則，可是天氣已經變冷、下午四點半就天黑的波士頓，這個小姐要露宿街頭我也不忍心。但是這個世界就是有這麼巧的事情，親愛的他跟我偏偏在真的想要幫忙人的時候，兩個人身上的現金卻只有一塊錢 Orz
我們很不好意思把一塊錢給那個少女：對不起，我們很想給你多一點，但我們身上只有一塊錢現金……
想不到小姐很開朗的說：沒關係！有就好了。謝謝你們的幫忙，真的很感謝！
跟停車場的白人大叔反應完全不同啊！！！！！唉～一個路人願意給一塊錢，至少要50個人才能湊到錢找住宿的地方啊！況且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給錢的。不知道後來那個小姐怎麼樣了。



大都市的生活多采多姿，但也讓人發現現實生活殘酷的一面哪！我期待有朝一日，不會在路上再遇到任何一個可憐需要同情的乞丐；然而在這一天來臨以前，我也希望自己抱持著信任別人的心情、盡自己能力所及幫助別人。如果看完本文章的你跟胖嘟嘟太郎是不同個性，沒有那麼氾濫的同情心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本來這種事情就是人各有志，像我的好朋友裡面對我的行徑是完全看不下去的也是有的，只是他們不想改變我，我也不想改變任何人，我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法去讓自己的生活更好、然後讓這個世界更美好，對吧？
話說回來，如果有人知道大波士頓乞討界真的把胖嘟嘟太郎跟親愛的他基本資料還有照片建檔造冊的話，煩請來信或留言告知 Orz